夏蟲不可語冰－18％該說的話
莊子外篇.秋水第十七
北海若曰：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，拘於虛也﹔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，篤於時也﹔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，束於教也。今爾出於崖涘，觀於大海，乃知爾丑，爾將可與語大理矣。
有網友來信問到：我怎麼不評論18％這種不合理的制度？
我不是寫不出來，也不是不願意評論，在我寫之前，請讓我講三個小故事：
1、2005年我因為事業失敗，短暫流離於新竹尖石鄉一個原住民部落，那裡的原住民朋友種水蜜桃、高冷蔬菜為生，常常因為颱風下雨產業道路中斷，就只能望天興嘆。但是這些原住民朋友卻慷慨地給我吃住，還鼓勵我繼續向上。而我下山後有時候再回去，我買了便利商店的條狀巧克力送原住民小朋友，那10幾元的小小普通巧克力，就讓小朋友高興半天，也緊握或珍藏口袋許久，因為缺乏金錢的父母根本不會買零食給小朋友。而當我連續數年幫忙將山上水蜜桃銷往台北都市時，偶會遇到有些訂購的朋友嫌棄水蜜桃有些許碰撞，或者顏色不好看，因此就要求退或換水蜜桃，我常常只好將那些她們手中「壞掉」、「不好看」的水蜜桃默默回收，然後看著原住民朋友默默退錢載回家，而我驚訝地發現有些原住民朋友將這些「壞掉」、「不好看」的水蜜桃削去損壞部分，甚至就當午餐晚餐來食用(也就是她們用這些水蜜桃當作一餐果腹之用！)她們良善的笑容下，說著這些上帝恩賜的農產品只是碰撞壞掉，其實還是很可口，而這些都是用肥料金錢栽種的，當做正餐吃至少可以回收一點本錢。而我看著退掉幾百元水蜜桃的台北朋友，住在敦化南路等台北精華地段的數千萬豪宅，卻叫嚷著要將數盒表面碰撞的水蜜桃退回，心中有無限感概……
2、2007年我讀研究所時，學校調漲了部分學費和學分費，有些同學私下抱怨學費越來越貴，工作薪水沒有調整，讀書變成很辛苦的事情。但是班上有幾位上市櫃公司老闆的第二代、或者是月入10數萬、擁有眾多不動產的同學，卻納悶著私下跟我說：也不過就調漲一學期幾萬元，台灣學費已經很便宜了，以前她們在美國唸大學、研究所學費有多貴！「只」不過才調漲幾萬元「而已」！何必計較！然後這些同學開始說到哪一間餐廳多好吃！餐前酒多好、紅酒多棒，只要幾萬元就可以吃得很好、服務多好多麼超值場地多美氣氛多棒！最近又買哪一輛新車，配備如何云云，哪一款車只要幾百萬云云！沒多久這些同學又舉手希望可以公佈班費明細，因為她們覺得班費有浪費之嫌，或有些運用在不恰當的支出，因此希望公佈500元班費的使用狀況。
3、最近和一個小時候移民加拿大的朋友聊天，她說當年媽媽為了照顧她們兄弟姊妹，也到加拿大置產，但這幾年她們兄弟姊妹陸續學業完成就回到台灣找工作定居，而她覺得台灣很多同年齡同世代的人都很沒有競爭力，因為薪水都只有2-3萬元，而且有些竟然就業就償還助學貸款，家長怎麼都不重視小孩教育，再怎樣窮也應該存錢讓小孩念書，最好到國外走走可以增廣見聞、擴大視野。而且她認為台灣年輕人沒救了，因為拿年薪大約40-50萬的薪水，一定買不起台北市房子，又遑論怎樣養兒育女。我問她那妳現在薪水多少？她興奮地跟我說，現在她進入某某公司擔任怎樣重要的職務，雖然現在只有2萬多薪水，但因為他的歷練跟視野，上級非常賞識她，將來一定會委以重任，讓她升職擔任年薪數百萬的專業人才云云。然後現在生活比較苦，但幸好爸媽體諒先讓自己住在某路段的房子，那房子比較舊只有一千多萬價值。但是她覺得台灣年輕人至少要奮鬥像她爸媽那樣擁有個七八千萬、一兩億元，不然無法立足於社會。然後她提到同時期移民加拿大的幾個叔叔伯伯就因為「只有」兩三千萬元，因此只好賣掉台灣房地產去加拿大置產，現在變賣加拿大房地產也無法回頭買台北市房屋了。因此她的結論是最好要像其父母一樣至少要賺到七八千萬以上。才能在國外、台北市分別置產，並且可以提供子女國外就學、增廣見聞。
行文至此，我想我也不用評論18％！因為根本不需要！大家不懂嗎？這就是兩個不同階級、不同族群的世界，一邊擁有優渥的財富，穩定生活及美好未來，她們不一定是靠特權擁有資產，但確定是某些特定政策下的受益者。但另一邊就是平凡簡單的老百姓，一輩子勤儉持家、縮衣節食就為了能夠安居樂業。一邊覺得享有某些特定優惠、特殊利益，本來這些優惠就是她們該得的，因為身邊週邊其他人都是這樣的。另一邊人每天胼手胝足，只要能夠溫飽就覺得很幸福，哪怕是辛勤的勞力工作、或者必須付出極大的勞動以獲取少少的收入。一邊的人都是領有綠卡、財務資產累積多、教育背景高及生活環境優渥的人，住在台灣台北中心，覺得人生到處是機會，不成功的人是因為自己不努力，另一邊則是活在窮鄉僻壤，艱苦地半工半讀，只要能夠得到一些普通的機會，就感動地謝天謝地。
我也不寫了，這就是18％的評論，我還須要說甚麼？因為這根本就是不同兩個世界、迥然相異的兩個族群的事情，從成長背景、思考邏輯、生活型態、生活選擇、經濟文化狀況等，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。我們還須要說甚麼？有人覺得應該要拿，拿再多也彌補不了自己該拿的，另一邊覺得為何如此不公平，別人拿了很多自己卻沒拿到，而且很納悶為何已經拿到很多的人，還振振有詞不願意承認，還覺得自己拿的天經地義！？
夏蟲不可語冰，曲士不可語道，如此而已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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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伸閱讀：引用自台灣民主季刊，作者蕭新煌，標題：「 台灣社會的貧富差距與中產階級問題」，連結為：http://www.tfd.org.tw/docs/d4t4/143-150.pdf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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